大年初二——

林默挽著邵言的手臂走進宋家莊園，穿了件粉藍色雙肩及膝短裙，料不多，還死貴，要六萬，這一身行頭加起來足有十萬。

不過好歹是正牌女友不能太寒酸，不然太給他丟臉了，反正花他的錢長得他的臉，她也心安理得。

宋家是a市出名的豪門世家，以優雅端莊聞名，莊園的擺設每一分都透著雅致，雅致中帶著幾分奢華，兩者完美交和，呈現出的就是端莊大氣。

邵言剛一進門宋晴心就迎上來，今天是她做東，一襲珍珠色無袖束腰禮服，裙擺如流雲拂動，搖曳生姿。

宋晴心目光落在林默身上，拎著裙擺微微拂身，林默微微曲膝笑著還一禮，笑容得體姿態優雅，宋晴心不由多看她幾眼。

宋晴心招呼兩人往正東方走去，那裏圍坐著一群人，都是盛裝亮麗，看到邵言紛紛打招呼，林默一一打了招呼才坐在他身側，小腿合攏微微傾斜，淑女的坐姿。

宋晴心身邊坐著穿一個紅色及膝小禮服的女人，妝容很精致，相貌卻普通，眼尾上挑著，眼神很淩厲，從林默一進來她就在盯著她看，肆意張狂。

“林小姐是哪裏人？”

不知道有意還是無力，小姐兩個字不僅停頓了下，語氣還加重了幾分。

林默記得她的叫吳亞，一看就是不好相與的主，她笑了笑，嘆氣說：“我是個孤兒，我也不知道祖籍在哪，唯一確定的是我是中國人。”

不少人都跟著笑起來，吳亞也笑了，皮笑肉不笑的，轉頭又問邵言：“見過伯父了嗎？以他的品味應該不會同意吧？”

有點智商的人都聽出她話裏的火藥味，邵言握著林默的手，十指相扣，慢悠悠說道：“我給他找了一個漂亮又懂事的兒媳婦，他怎麽會不同意呢？”

吳亞聽出他話裏的冷意，掀了下嘴角，目光不經意看向一旁立刻亮起來，宋晴心看過去，臉色瞬間變了，一個微胖的男人大步走來，長得倒還可以，就是個頭不高。

“喲，我們邵大帥哥舍得宅出家門了？我還以早把我們這些吃糠的同學給忘記了呢。”

“孫洋，我高中同學。”

邵言低聲介紹給林默，林默卻沒有起身，靜靜坐在他身邊，孫洋冷笑著擠到吳亞身邊，歪著頭打量林默，目光極其放肆。

林默迎著他的目光，眼中透著點鄙夷，她不是外貌協會，實在是這人沒禮貌到讓人討厭！

孫洋打量林默半天，從鼻子裏發出一個單音，毫無顧忌地嘲諷開來：“長成這樣也難怪你當個寶一樣，勸你一句，到底家花還是比野花好。”

邵言眼光一寒，林默握緊他的手先是笑了一聲，然後又嘆氣，“長得漂亮當然好，起碼不用花錢去整容啊，多節約，不過有些人啊整也整不好看，沒辦法底子在那啊。其實無論家花野花都好，都有被人愛的資本，總比長成個土豆強吧？除了被人剝皮切絲下鍋，我可沒聽說過有人把土豆供著養的，誰讓它長得醜不招人愛呢。”

林默話裏暗諷，在場都是人精全都聽出來了，孫洋當場就爆了，騰地站起身來一臉兇惡，宋晴心沈下臉來，喝道：“孫洋！鬧什麽？”

孫洋氣焰一下滅了，嚅嚅坐下，拿眼恨恨盯著邵言，林默看他那慫樣差點笑出聲來，小樣，跟她逗，要不是看場合，早撕他了！

宋晴心臉色還是不怎麽好看，樂聲響起來，大家都結伴跳舞去了，邵言帶著林默走到一角，摟著她的腰微微收力。

“沒生氣吧？”

“沒有，那個人你和他有仇嗎？他一直在針對你。”

“……”

邵言沒說話，林默擡頭看他，他嘆了口氣低下頭貼著她耳邊說：“他暗戀宋晴心，很多年了。”

林默懂了，情敵見面分外眼紅！

宋晴心坐在不遠處和吳亞說話，目光不停往這邊看，從她的角度看，兩人親昵耳語，說不出的溫馨，卻讓她覺得刺眼。

“你就包子吧。”

吳亞晃著杯中的酒，嗤笑了聲提醒她：“現在男人就喜歡有個性的女人，這林默確實挺吸引人的，相貌一流，我看智商也高。你也該收起你那份矜持驕傲了，矜持是對外人，對自己喜歡的人再這樣就是自掘墳墓了。你看現在小三多猖狂，看看那些小三的品性，就知道在這些男人眼中什麽都更吸引他們了。”

“那些人吸引不過就是一時的，我們這樣的身份，內在才最是大家族看中的。”

那也得把人拿下人才會願意去看你的內在啊！吳亞不知道要怎麽說她好，和邵言談了那麽多年戀愛一直把自己當公主一樣端著，換誰誰受得了啊？

“默默！”

邵言摟著林默氣氛正好，突然被人拽的一個踉蹌，陸沈心猛地抱住林默，滿臉都是驚喜，林默好些天沒見到她了，真挺想她的。

溫長風扶住邵言，四人坐到一角，陸沈心挽著林默，像只小麻雀一樣嘰嘰喳喳說個不停，林默好容易才插上話，“你怎麽會來這？”

“哦，溫長風逼我來的，說他找不到女伴，我看他挺可憐的，就答應陪他來了，誰讓我長得漂亮呢。”

“心心啊，這種話在家說就行了，出門別丟人了。”

“你什麽意思？”

陸沈心不樂意了，“你求我陪你來的時候可不是這態度，你這過河拆橋也太快了吧，還有，你的意思是我不漂亮嗎？”

“漂亮漂亮。”

溫長風誇讚的話一順溜出來，林默目光在兩人之間游移，然後直直看著溫長風，溫長風也沒閃躲，一臉坦然。

同學聚會，無非就是聊天喝酒，林默和陸沈心小她們六七歲，也沒多少話題，尤其是陸沈心，一直是肆意的性格，很快就膩了，跟林默咬耳朵要回去。

邵言原本要一同回去，一幫同學拉著不讓他走，於是林默開車帶陸沈心先回去，陸沈心不願意回家，林默於是帶她回家去。

“默默，我們一起洗澡吧。“

陸沈心眼睛亮晶晶的，林默沈默了下，認真地問：“心心，你不會喜歡女人吧？”

陸沈心楞了下，表情有些迷茫然後變成驚慌，林默震驚了，陸沈心突然哈哈大笑，笑得上氣不接下氣，抱住林默撒嬌。

“難怪我從來沒談過戀愛，原來是在等你哪，默默，我們戀愛吧。”

林默忍不住破功，在她腦袋上拍了下，“別鬧了，我給你找睡衣。”

她拿了衣服過來，擡手摘耳環，拉開抽屜放進去，“你也放進去，免得丟了。”

陸沈心嗯了一聲，摘下吊墜放到抽屜，突然咦了一聲彎下身，她捏起一樣東西，是個白玉鈴鐺，一動就叮咚響，鈴聲清悅動聽。

“默默，這個是你的東西？”

“嗯，從小就有的，可能是我父母留下的東西。”

“我……”

陸沈心仔細看玉鈴鐺，上面雕著牡丹，玉倒不是什麽好玉，做工很精巧，她細細打量果然在一片花葉中看到一個小小的字。

果然不是她的那只，她的那只上面刻了一個沈字，陸沈心不解地說：“這東西可以批量生產的嗎？我有只一模一樣的，就是上面刻的字不同。”

林默楞了下，拿起鈴鐺看了看，隨手扔回抽屜裏，“肯定是批量生產的，當初我窮時拿去賣才值一百塊，太便宜了我才一直留著的。”

陸沈心點頭，也沒當一回事，抱起衣服推著林默嘻嘻哈哈進浴室洗澡。

宋莊——

月色皎潔，半空中星子像一顆顆嵌在棋盤上的玉石棋子，瑩瑩生輝。

邵言和宋晴心坐在樹下長椅上，正是新年，天氣冰寒，宋晴心身上裹著長毛大衣，攏著衣服靠坐著，不再是標準的淑女坐姿，似乎也有些疲憊。

“邵言。”

宋晴心開了口，呼出如霧樣的白氣，她笑了笑問他：“和林默是認真的？”

“認真的，如果可能，我希望能結婚。”

宋晴心臉上的笑容再維持不住，猛地別過頭聲音哽咽，“我們在一起五年，你都沒有要跟我結婚的想法，真的像吳亞說的，男人都喜歡年輕漂亮的女孩子，是嗎？”

她三十歲了，無論再怎麽裝飾保養，年齡在那，從前宋晴心自信，從不覺得這些是問題，現在失去了才開始正視這個曾經不當回事的問題。

“沒有，誰都會老的，林默是個特殊的女孩，其實我也沒想自己會這麽喜歡她。”

“我不懂。”

宋晴心用力抿了下嘴轉頭看他，眼中帶著濕意，“邵言，22歲戀愛，27歲分手，到現在三十歲，8年了，我為你把女人最美好的年華都蹉跎掉了。”

“……”

邵言只嘆了口氣，宋晴心見他不接話，閉上眼睛然後又睜開，這麽卑微乞憐的話她都說了，還要怎麽去挽回？對她來說已經是退讓到極致。

“我知道了，很晚了，你該回去了。”

邵言嗯了聲起身往外走去，頭也不回。

22歲戀愛，當初他也有心想和她走下去，他從來不是把感情當游戲的人，宋晴心一直把自己定位成公主，只穿著華麗的衣袖端坐在王座上，高高在上。

他努力過，她不願意走下王座，甚至是起身，就坐在那裏等他疼愛討好，不平衡的情感總會有一方要墜地，那個先落地的人，是他。

一年磨合，三年試圖挽回遷就，一年時間理清兩人之間，然後分手。

宋晴心一人坐在長椅上。

朋友早已離去，偌大的宋莊萬籟俱寂，寂靜的淒涼，她搓了下手臂低下頭，眼淚到底還是落下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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